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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邦建，男，46岁，教师，广西凤山人。现任教于河池市金城江区第三中学，从念初中开始就对《河池日报》的红水河副刊情有独钟，课余时间喜欢写些小随笔。
送给外婆的对联
□刘邦建
上联：养六儿勤俭节约助其成家立业；下联：育四女温柔贤惠促成枝繁叶茂。横批：十全十美。这是我早就拟好的一副对联，一直想在外婆某次生日时派上用场。
外婆姓刘，娘家离外公家不远，也就一公里左右。当时外公家很穷，至于为何外婆愿意嫁给外公，现在已无法知晓。我只是听说在外公家请媒之前，陇打平屯另一个张姓男子的家人想托人去外婆家说媒，这男子当时有一好手艺，会木匠活，农村常用的桌、椅、盆、桶他都会做，而且厉害的是他打制的木盆、木桶不用另外箍就能滴水不漏，因为这手艺，他吃穿不愁。但这男子却嫌弃外婆长得矮小，硬是不让媒人去。后来这男子就一直光棍到老，当然，这是后话了。
外婆确实不高，但却很漂亮。打我记事起，外婆已生育了十个儿女，六个儿子、四个女儿，每天都有繁重的农活，早出晚归，养子又带孙的她看起来依然面色红润，任何时候都是微笑在脸。要是换个年代，稍作打扮，外婆一定是个大美人。
外婆不识字，但她却具有农村妇女有的所有优点。她一辈子与世无争，和睦邻里，从不议论别人的家长里短。她温柔贤惠，是外公的贤内助，她平等对待每一个儿子、儿媳妇，细心疼爱每一个孙子孙女。在方圆几十里，没有人说外婆的为人不好，这在农村是很难得的。
外公是个远近闻名的乡村赤脚医生。他一年四季在外帮人看病，都是农村人，几乎没有任何报酬，有些病用了西药，不倒贴药费就好了。缺医少药的年代，外公常常不是在山上采草药，就是在给人看病的路上，着家的时间不多。这样，家里的大小事务都落在了外婆的身上，繁杂的农活，复杂的家事，她都处理得很妥当。春夏秋冬，日复一日，年年如此。
每年正月初，外公上年医治好的病人或者其家属就会陆陆续续到家里拜年。当时农村拜年情形大概是这样的：他们准备一对大粽粑，一条“礼信”（猪五花肉，连排骨一起砍下，腊干，一般重3.5—4.5斤）和一双布鞋或解放鞋，一点香纸（这香纸用来烧药王纸）再加一个1.2元或3.6元的红包。想想真是累坏了外婆，在那通信、交通都不发达的年代，拜年的人不可能邀约一起来，每来一拨，外婆就要操劳接待一次，一天到晚下来几次是正常的。来的都是客，外公一般都是陪他们聊天、抽烟，外婆忙前忙后，端茶递水，没有半点怨言。“你外婆有个最不好的缺点就是不会节约。”这是外公说的原话，只要有人来，无论亲疏、穷富她都一视同仁，热情款待。煮大块腊肉，而且都是选好的瘦肉多的煮，不管来几个人，上桌的时候菜肯定是几大海碗，肉吃饱，酒管够。临出门的时候还要准备东西回礼。用外公自己的话说，都不希望他们来拜年烧药王纸了，几乎每一趟都是我们倒贴。这当然是外公的自我调侃罢了，说完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忙碌，上山采药，外出看病……
外婆不是大厨，却烧得一手好菜，味道好极了。记忆里，每次去都会有好吃的，小孩最喜欢的糖果、饼干自然不会少，更馋外婆煮的腊肉。因我们大平村小学只办到四年级，五年级时我就到隔壁的内里小学上。那时候学校没有内宿设施，没有食堂，没有宿舍。我们在四年级教室后面用木板铺床睡，课桌旁边用几块石头架锅煮饭吃。周末要么回家要下个周的生活物资，要么就下白岩洞打柴。一个周末，我没有回家，也不想去打柴，就径直去了外婆家。第二天下午，外婆为我单独煮了饭，当然有我最爱吃的腊肉，又另外煎了几个鸡蛋，给我个人吃。完了，叮嘱我到学校认真学习，努力读书。还帮我捆了一捆干透了的柴让我扛回学校。现在想想，当时我真笨、不孝，就我一个人吃，也不知道留点给外婆。
后来我读完书了、工作了、结婚了，一切按部就班进行着。外婆也一天天老去。不管多忙，每年的寒暑假我都要去看望外婆，尤其是每年春节更是必去。遗憾的是，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一直未能在外婆生日时回到她身边。令人欣慰的是每次去，外婆的身体都很好，一直无大恙，永远都是微笑着，默默地做事。以前是外婆做饭菜，我们打下手，后来是我们年轻人做菜，外婆添柴加火，配合默契，其乐融融。
年8月的某天下午，突然接到功毅表弟的电话，说外婆病重，要我在金城江接从桂林赶回来的小姨一块回去。我的心被击了一下，当时就懵了，以致整个人干啥都不在状态。第二天一早就赶回凤山。到家时，家里已聚满了人，除了在外入赘的五舅外，其他九个子女及一些孙子孙女都到了。外婆的状态很不好，浑身无力，眼睛无光。我连续叫了几声，她还可以认出我是谁，但已无力讲多少话，也吃不了东西，只能用吸管吸些流食。听满舅和满舅妈说，就是几天前夜里外婆起夜时在门外摔了一跤。当时我们都以为没多大事，因为外婆的身体一直硬朗，很少有什么病痛。
翌日我们医院，入院检查后知，外婆的整个肺都已经纤维化，导致她呼吸困难，并发全身多器官衰竭。医生说很难了，要我们有所准备。不到一周，外婆走了……
外婆走了，没有给她所养育的十个儿女在病床前服侍多天的机会，匆匆走了。我那一直想在外婆生日时派上用场的对联，直到她走的那天，都没得用上…….
编辑：审国颂陈昌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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